社科网首页|客户端|报刊投稿|邮箱 中国社会科学网

• 学者论著

“台湾民族论”的论述体系及其演变轨迹

2019年05月20日来源:方锦程

  “台湾民族论”是较早出现的“台独”理论之一。其主要内容是:台湾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变化,已经形成一个不同于中华民族的新的“台湾民族”,“台湾人不是中国人”,“台湾文化不属于中华文化的一部分,是多元文化构成的”等。这些论调是早期“台独”活动的“精神支柱”,后经过不断修补,贯穿“台独”分裂主义几十年的发展。透视“台湾民族论”的论述体系及其演变轨迹,可以发现该论调充斥着虚伪与荒谬,完全是“台独”分子分裂国家、谋取权力的道具。

  “台湾民族论”的论述体系

  20世纪50年代前后,“台湾民族论”在廖文毅、王育德等“台独”分子的鼓吹下出现,后经以史明为代表的“社会主义台独派”修正,以及彭明敏、许信良等人的再加工,形成了一套具有蛊惑性且贴近“台独”实践的论述体系。

  (一)廖文毅的“台湾民族混血论”

  廖是出身云林望族的留美博士,曾在日本投降后叫嚣倡导“联省自治”,后在补选国民政府“国民参政会”参政员、竞选“制宪国大代表”时均落败,遂萌生“台湾民族主义”的邪念。廖于1949年底偷渡日本,在日本军国主义残余的羽翼下从事“台独”分裂活动。廖文毅主要从“血统论”来论证所谓的“台湾民族”,宣扬台湾人并非中国血统,而是在几百年特殊的历史经历中,同印尼人、马来人、荷兰人、日本人、高山族人混血杂交后形成的独特血统和种族。其著作《台湾民本主义》罔顾史实,鼓吹“先天的我们(台湾人)继承印尼、葡萄牙、西班牙、荷兰、福建、广东以及日本人的血统,换句话说,融合原住民、汉、日、拉丁、条顿诸民族的血统”,①现在的台湾人是“东方与西方的诸人种与台湾原住民融合而成的混合民族”。廖的“台湾民族论”是早期“台湾独立建国运动”的理论依据,但由于在海外推动、缺少岛内力量配合,再加上其主张过于简单粗糙,久而久之力道渐失。

  (二)王育德的“台湾民族同化论”

  王出身台南世家,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后回台任教,1949年经香港偷渡日本,从事“台独”分裂活动;其“皇民化”思想比廖文毅更有过之,是“台独”中的“精日派”。王育德将“台湾民族论”做了某种程度的精密化处理,其主张包括:在资本主义出现之前,并不存在民族(Nation),中国民族意识起源于太平天国,在中国共产党打倒封建专制统治、排除外国势力后才形成统一的近代民族——“中华民族”;1885年台湾脱离清国统治而由日本支配,日本人大刀阔斧“对台湾的社会结构乃至意识形态加以改造”,使台湾很快近代化,“台湾民族至此大致成立”,而“实质的成立是二·二八以后的事”;“完全的成立”则必须“建立民族国家”,通过“国家”的容器,精炼民族这个“内容物”,才能收到卓效。 ①值得注意的是,王育德对日本殖民统治大肆吹捧,认为“台湾人受日本的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文化等各方面的影响很多,因而在不知不觉间形成日本人的要素。”②台湾社会正是为日本文化所“同化”,从而形成一种独特的“台湾文化”,塑造了“台湾民族”。

  (三)史明的“台湾民族超越论”

  被捧为“台独理论大师”的史明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,曾到大陆参加抗日,但由于对中国革命偏见颇深,逐渐走上了“台独”之路;同廖、王经历近似,史也于1952年偷渡日本,企图借助日本反华势力的支持,鼓吹“台独”。与廖、王不同的是,史明不再以“血缘”来论证“台湾民族”的独特性,而是强调构成民族的其他要项。他承认“台湾人因与中国人具有同样的血缘关系与文化特质,所以均属于同一种族的汉族。”同时又称,“经过了三百余年殖民地性质的社会发展与反殖民斗争的结果,到了日据时代,台湾社会与台湾人大体上已经超越(克服、扬弃)了这些跟中国相同的血缘、文化关系,并在与中国不同范畴的社会基础上,发展为一个单独、唯一的台湾民族。”③为否定中国将台湾纳入政治版图的历史事实,史明还编造出“中国人入侵台湾”的论调,把郑氏、清朝、国民党说成与荷兰、日本一样,都是“外来的殖民统治”。尤其强调“台湾、台湾人在过去的历史上,是一直以反中国、中国人为历史发展的主要契机”,“台湾民族无非是想要脱离中国的支配而发展下来的一个‘历史产物’”,④对岛内外“台独”分子具有很强的煽动力。史明的这些谬论都集中在其《台湾人四百年史》中,该书也被“台独”分子捧为“理论经典”。

  “台湾民族论”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又产生了几个变种,影响较大的有:其一,上世纪70、80年代彭明敏鼓吹的“台湾命运共同体论”。主张“国家的概念,不应该建立在共同源种、文化、宗教和语言的基础上,而应建立在共同的命运和利益上”;台湾人是“具有独特意义的华人”,具有“认同台湾,归属台湾”的“共同命运感”,这种“共同命运的意识才是构成民族国家的基础”。⑤凡是认同台湾,热爱台湾,将台湾看作家乡,愿意和台湾共同命运的人,无论是第几梯次迁徙至台,都是台湾人。李登辉任内鼓吹“凝聚以台湾为主体的生命共同体”,正是沿袭了彭明敏的说辞。

  其二,20世纪90年代许信良提出的“台湾新兴民族论”。认为“在世界历史上,有些原本处于落后或边缘地位的民族,忽然跃升到先进或中心地位。这样的民族,叫新兴民族……就像13世纪威震世界的蒙古人,17世纪入主中国的满洲人,16世纪和17世纪之间的海上霸主荷兰人,以及21世纪当红的美国人和日本人,台湾人民正是在崛起的21世纪世界的新兴民族。”⑥进而强调“台湾民族”崛起的关键,不在于台湾人的认同能否得到内部巩固的主观共识,而在台湾人的能力能否得到外部发展的客观空间。

  其三,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的“台湾海洋文化论”。编造“台湾文化属于海洋文化,中国文化属于大陆文化……台湾文化与中国文化的关系,有如日本和唐朝的关系,新加坡和中国文化的关系,都是渡海文化。”①1996年彭明敏代表民进党参选台湾地区领导人时,就打出“海洋国家,鲸神文明”的旗号。之后的陈水扁、吕秀莲更是“海洋立国”论的积极鼓吹者:吕称台湾是一个典型的“海洋国家”,不是从属中国大陆的边陲小岛,要打破陆权心态,搞“海洋立国”;甚至抛出“台湾最早住民是矮黑人”,“原住民源自南岛语系”等谬论。陈更罔顾史实称,台湾与英国一样同为“海洋国家”,台湾应成为“南岛语系”的中心;陈水扁执政时期还曾多次举办“南岛民族论坛”,加紧“去中国化”步伐。“台湾海洋文化论”已然成为“台独”势力推行“文化台独”的理论工具。

  “台湾民族论”的演变轨迹

  一直以来,“台湾民族论”被岛内外“台独”势力奉为圭臬,除了其本身容易与“民族自决论”产生错位认知之外,还在于该论调的不断修补与演变。主要表现为:

  在本体论上,从“血统论”扩展为“地缘历史论”。廖文毅的“台湾民族混血论”偏重种族与血统,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早期“台独”分子多在日本活动,为得到日本右翼支持,向其灌输“台湾人不是中国人”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在血统上大做文章。但从“血统论”来论证所谓的“台湾民族”,既有天然缺陷又不合时宜。一方面,台湾人与大陆人无论是血缘还是文化习俗都没有本质区别,且刚刚经过殖民统治的台湾人民对大陆怀有深厚情感,中华民族意识并未改变,强调种族、血统的差异显然不具真正的说服力;另一方面,纳粹德国、日本均以“种族优越论”来论证侵略的“合法性”,经过二战的洗礼,“血统论”、“种族论”已被世人贴上邪恶的标签,以此为支撑的“台湾民族”并不易被接受。而史明则通过地缘、历史论证为“台湾民族论”增添了新卖点,他试图编造一种“以台湾为中心的历史观”,强调在台湾特有的地缘环境中,经过几百年历史的吸收、同化、融合和反殖民斗争,形成了在生活情感、思想方法、社会观念上与中国截然不同的“台湾人意识”。史明从地缘、历史建构层面修补所谓的“台湾民族论”,为日后该论调的发展演变搭建了新架构。

  在认识论上,将二战后来台的大陆移民纳入“台湾民族”范畴。早期的“台湾民族论”者,无论是廖文毅、王育德还是史明,都将战后来台的大陆籍人士排除在“台湾民族”之外。这既包含着煽动多数民众反抗国民党独裁统治的目的,又深具“福佬沙文主义”色彩,“暗藏着把省籍矛盾、地方性(地方主义)层次的摩擦无限上纲为民族、种族矛盾”。②直到20世纪70年代,所谓“台湾民族”的包容性才有所扩展,即“认同台湾的人就是台湾人”。一方面是因为当年跟随国民党当局退踞台湾的“外省人”有200万人之多,经过二三十年的繁衍、融合,他们逐渐在台湾扎根,使岛内的社会结构、人口结构均发生了巨大变化。作为一个地缘、历史建构的“台湾民族”,再将“外省人”排斥在外,难免会使“台湾民族论”陷入画地为牢的窘境。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陆籍人士开始参与“台独”,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后,大陆籍的郑南榕公开鼓吹“台独”,在岛内产生恶劣影响,“认同台湾的外省人”若再不被纳入“台湾民族”范畴,已无法自圆其说。正如彭明敏鼓吹的“台湾命运共同体论”,已经超出了“台湾本土意识”范围,是对“独立建国”诉求的新粉饰。

  在方法论上,由注重内部塑造转向追求外部承认。早期的“台湾民族论”虽有争取国际支持的诉求,但其面临的主要问题是:如何塑造一种独立于大陆的“台湾人意识”,使台湾人认同“台湾民族”这一新的“想象的共同体”。因此,“混血论”、“同化论”、“超越论”乃至后来的“命运共同体论”,都着重于论述“台湾民族”是如何产生的以及如何界定“台湾人”,从而在岛内社会植入并扩大对“台湾民族”的想象和认同。随着国民党当局实行“戒严”体制制造两岸对立,造成部分台湾人对祖国大陆的疏离甚至敌视,海峡两岸在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也不断拉大,“台湾人意识”开始在岛内滋长。后来,李登辉更是公然推行“台独”分裂路线,导致台湾人认同逐年上升、中国人认同日渐下降,再加上“台独”势力的煽动,“台湾民族论”的岛内市场不断扩大。但是,如何使国际社会承认“台湾民族”的独立性,支持“台独”及其拓展国际空间,依然是其无法破解的难题。为因应这种需要,“台湾民族论”的演变动能开始由注重内部塑造转向追求外部承认,“台湾新兴民族论”、“台湾海洋文化论”等变种一度甚嚣尘上,成为“台独”势力进一步“去中国化”、争取国际承认、谋求“台湾独立”的理论支撑。

  结语

  总的来看,“台湾民族论”是以歪曲台湾历史事实、重构台湾人认同为手段,以谋求“台独”、分裂国家为目的的一套话语论述。该论调片面夸大台湾地缘、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,将“民族”与“国家”、“社会”、“阶级”等概念混为一谈,把阶级压迫等同于民族压迫,把人民内部矛盾上升为敌我矛盾,进而虚构出一个“想象的共同体”。此历史虚无主义论调与“台独”实践相结合,不仅造成了台湾社会内部的对立与撕裂,还扩大了两岸之间的对抗与疏离。随着“台独”势力进入体制内,一些姿态百变、本质不变的“台湾民族”新论述不断涌现,为“台独”分子利用公权力谋求“台独”、分裂国家提供理论“导航”。

  蔡英文上台后,虽未公开叫嚣“台湾民族”,却“只做不说”地形塑岛内社会对“台湾民族”的认同。她曾强调:“荷兰及郑成功政权对平埔族群的屠杀和经济剥削,清朝时代重大的流血冲突及镇压,日本统治时期全面而深入的理番政策,一直到战后中华民国政府施行的山地平地化政策。四百年来,每一个曾经来到台湾的政权,透过武力征伐、土地掠夺,强烈侵害了原(下接13页)(上转10页)住民族既有的权利。”①此言论某种程度上与“台湾民族论”的观点暗自契合。同时,蔡更是大力推行“去中国化”的文化政策,在文化脉络上极力摆脱中华文化圈影响,向所谓的“南岛语族”、“南岛文化太平洋联盟”靠拢,①目的在于改变岛内民众对“台湾是以中华文化为主体的多元文化”的认知,使“台湾为主体的多元文化”观念逐渐扎根,暴露了其“民族分裂主义者”的政治底色。

  因此,透视“台湾民族论”的论述体系及其演变轨迹,揭露其本质上的虚伪与荒谬,依然是同“台独”分裂主义做斗争的一个重要场域,对推动两岸关系正本清源、融合发展具有理论与现实意义。

    《台湾周刊》2019年第11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