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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学者论著

蔡当局处理国民党地方派系的做法及效果

2019年05月23日来源:陈咏江

  民进党全面执政后,为铲除国民党根基,以分化、打击、拉拢等手段处理国民党地方派系。目前,此举虽取得一定进展,但也因吃相难看、手法粗糙等引起不少反弹。尤其随着“九合一”选举大败执政气势大挫,一些进展有可能得而复失。

  一、从制度上对国民党地方派系“挖根断基”

  一是通过修法建立 “水利会收归国有,水利会长官派”制度瓦解国民党地方派系根基。农会、渔会、水利会与国民党渊源深厚,选举动员能量大且系统相对封闭,独立掌握丰厚的资源,是国民党地方派系发展的基础。长期以来,民进党难有大的突破。基于“桩脚有效,国民党不会倒”的看法,民进党上台后,就由“立委”苏治芬推动《农会法》、《渔会法》及《农田水利会组织通则》等“农业三法”修订,拟将“农渔会总干事等关键职位由间接选举改为农民直选”,设“杜绝世袭条款”,并将“水利会收归国有”。此举获民进党多数“立委”支持,却遭到民进党出身农渔会、属于蔡英文亲信的陈明文、黄金春等中常委反对,法案一度被搁置。2017年底,民进党修法态度转趋强硬,利用延长水利会长任期的条款,成功分化水利会系统,使得高雄、宜兰、石门、新竹、苗栗、彰化、南投、嘉南、屏东等农田水利会支持改制,反对改制的云林、瑠公、七星、桃园等农田水利会反而不占优势。2018年初,民进党利用“立法院”优势强势通过“水利会收归国有、水利会长官派”相关“修法”,算是在“农会、渔会、水利会”三大组织中撕开了缺口。

  二是意欲全面推行“乡镇市长官派”。2016年民进党“全面执政”后,立即对国民党展开“全面清算”,在整饬农会、渔会、水利会制度的同时,还有意改变仍需选举产生、衔接县市资源下放村里关键环节、长期由国民党籍或亲蓝的无党籍人士占多数的乡镇市长产生方式,由选举改“官派”。民进党党纲“行动纲领”第50条明定“停止乡(镇、市)级选举,乡(镇、市)长改由县长依法派任”。民进党重新执政后,不断有人提议修改“地方制度法”,要求比照“直辖市”的“区长官派”制度,在“六都”之外的县市实现“乡镇市长官派”。“乡镇市长官派”有利于民进党强化“全面执政”优势,受到党内多数党公职的支持。但由于此案也牵涉绿营乡镇市长利益,且当时蓝营仍然掌握7个县市,因而有不少民进党籍乡镇市长反对。蓝营执政县市的民进党乡镇市长反对尤为强烈。该法案最终因蔡英文出面干涉而被搁置。

  二、利用执政资源吸纳地方派系

  一是以“前瞻计划”之名编列“绑桩”经费。蔡当局“前瞻计划”总共8800亿元(新台币,下同)的预算编列中,有1372亿元用于城乡建设。民进党2017年强势通过的“前瞻”第1期预算总额1089亿元,其中最多的为城乡建设350多亿元。而城乡建设主要是道路改善、设施修缮等涉及修路、工程发包等典型的“绑桩”项目。与国民党党产被追杀,连党工薪水都成问题的窘境相比,民进党通过大量“绑桩”经费挹注,试图在地方派系中形成“顺者昌、逆者亡”,“跟着民进党干有肉吃”的氛围。此举在民进党上台初期的确起到相当大的诱惑作用,有一些地方派系立即投靠民进党,让民进党的触角得以深入到基层。不过,随着民进党执政败象快速显露,效果递减。

  二是资源分配向民进党执政县市倾斜。蔡当局在预算编列、资源分配等诸多议题上跟选举挂钩。以勘灾为例,在2017年6月豪雨受灾后,蔡英文只去当时为民进党执政县市的云林与嘉义,国民党执政、受灾严重的南投县却刻意被跳过。再以“前瞻”为例,各县市提出的预算被核定的金额比例十分悬殊,绿营执政又被看好县市,如高雄、台中、台南,核准比例在80%以上,台中甚至高达99.8%;而蓝营执政县市核准比例则往往不足20%,如新北市近18%。此外,虽然是绿营执政,但因内讧被视为弃子的县市,如宜兰县和云林县核准比例也很低,宜兰县核定比例不到1%。在“九合一”选前,更是公然以资源胁迫地方,蔡英文公开称若民进党籍彰化县长魏明谷无法连任,“中央”挹注的大量资源恐无法兑现。

  三是利用地方执政资源拉拢渗透。桃园农田水利会是少数几个由蓝转绿的农田水利会之一。在非国民党执政县市的农会系统,桃园市农会也是拔桩最成功的。国民党籍的桃园农会理事长游象纪在郑文灿的威逼利诱下在2016年“大选”曾公开支持蔡英文。民进党中常委、桃园农田水利会长黄金春更有意向桃园农会系统拓展势力。桃园市长郑文灿鉴于桃园选民结构向来是蓝大于绿,而农会系统的蓝营属性并不坚定,对农会采取怀柔为主的做法。加上郑文灿属于新潮流系,在民进党政治新星中排在新系赖清德、“正国会”林佳龙等人之后,以“韬光养晦”实现连任为主要目标,与黄金春属于蔡英文人马并不同挂,因此在农会改选中保持中立。郑在日常资源的下放上,对待蓝营基层的态度也是以“怀柔”为主。而国民党基层对郑也投桃报李,有国民党籍市议员甚至主动引荐郑文灿拜会基层桩脚,包括一些深蓝据点。如,通过国民党桃园市议员、前市党团书记长李家兴的引荐,郑文灿走入桃园“仁爱之家”,受到董事长李震淮及董事们的热情欢迎。而李震淮是马英九聘用的“国策顾问”,他的儿子李建荣曾任国民党文传会主委。桃园“仁爱之家”另外一位董事李总集,曾任桃园农田水利会长,还是吴志扬上届桃园市长竞选总部的主任委员。这种看似“超越蓝绿”的方式,分化了蓝营基层,导致国民党在基本盘占优势的桃园市陷入被动局面,让郑文灿得以在大环境不利的情况下轻松连任。

  三、利用行政、司法手段强势打压国民党地方

  派系

  (一)利用行政手段干预

  一是压缩农会在合库金控的势力。依附国民党的张荣味家族控制的全台农会系统,也是民进党的“眼中钉”。合库金控总资产超3兆,为岛内第6大金融控股公司,下辖合库银行等6家全资子公司,并控股合库人寿,也是提供农会经营的重要资金来源。在合库金控总共15席董事中,农会原本占有4席。“财政部”有意将其缩减为3席,遭张派拒绝。后来,蔡当局直接介入合库金控改选,以“查账”等各种方式威逼利诱,强行将张派的农会势力压缩至2席。此举将国民党的动员能力大打折扣,此次“九合一”选举如果不是“韩流”带动,国民党的“组织战”将因缺乏资金而寸步难行。

  二是强势介入台北农产运销公司(简称北农)人事改选。北农主导岛内蔬菜水果批发市场,事关台湾菜价乃至物价稳定。在北农的股权结构中,“农委会”与台北市政府各占22.76%,官股合计45.52%,张派掌控的各级农会加青果运销合作社持有北农股份共34.27%,其余为普通民股。但对应的常务董事会结构是,台北市政府1席,“农委会”2席,张派3席,其他民股1席。政党轮替后,北市府解除前董事长许长仁职务,“农委会”的2席董事按惯例辞职。台北市长柯文哲与民进党、“农委会”合作,欲透过北农常董补选掌握经营权,压缩张派的实力。由于柯与民进党各怀鬼胎,而张派团结应战,2016年10月改选后,官股只剩2席,张派反而握有4席,得以继续主导北农。意外失利后,民进党与柯文哲并不甘心。一方面,利用股权占优,要求重新改选董事会,但因柯文哲与民进党各有算计,人事迟迟乔不拢。另一方面,台北市政府也以提高对北农租金、缩短租期乃至对北农开罚单的方式施压张派,民进党还以查账提告等方式逼迫北农总经理韩国瑜辞职。直至2017年6月下旬重新改选出有利于官股的常务董事后,才最终由台北市副市长陈景峻出任新任北农董事长,并由“绿二代”吴音宁出任总经理。此举虽然一度被民进党内视为战绩,但也为民进党在“九合一”选战中的失利埋下

  伏笔。

  (二)动用司法手段打压派系领袖

  一是以传唤、追罚等方式敲打派系领袖。其一,传唤红派代表人物廖了以。“特侦组”侦办中信金疑涉图利国宝集团、内线交易等弊案,传唤了中信金集团最高经营顾问廖了以。廖是马英九时期的“总统府秘书长”、原台中县长,是捏合原台中县两大地方派系黑派、红派的关键人物,也是中部地区国民党地方实力派人物,对廖的司法敲打一度起到阻挠国民党中部地方派系整合的效果,让国民党在台中市的整合步伐变缓。其二,追罚颜清标。颜清标早在2001年因担保提供假发票的餐厅老板被罚款1100多万,多年来一直拖欠,至2016年仍有650多万未交清。民进党重新上台后,执行官强势追罚,迫使颜家缴清罚款,无异于给黑白两道通吃、向来强势的颜家一个下马威。这也使得颜家在反对蔡当局的力道上有所保留,在蔡当局“灭香”传闻引发宗教界北上抗议时,大甲镇澜宫并没有参与。

  二是直接判刑。在“九合一”选举前的关键时刻,民进党针对足以影响选情走势的张荣味、傅崐萁等派系头面人物直接用刑。其一,将张荣味涉案多年、久拖未决的林内乡焚化厂工程受贿案在2018年7月火速判决定谳,判处张荣味8年有期徒刑、褫夺公权4年,并驳回上诉,让张荣味在选前必须入狱。判决生效后,一度影响到张荣味胞妹张丽善在云林的选情,使得许多已经完成整合的蓝营基层力量再度动摇。如果不是“韩流”的外溢效应,国民党在云林很可能因为张荣味入狱而无法翻盘。其二,将傅崐萁在2003年担任亲民党“立委”时涉嫌的“内线炒股案”判决定谳,判刑8个月,并驳回上诉,同样确定在选前服刑。民进党当局还立即进驻花莲县政府,开始大肆查账,企图改变花莲蓝营长期执政的状况。

  (三)借“选举”之名蚕食派系地盘

  一是强势拔桩。台中市长林佳龙在台中基层耕耘十多年,对台中地方派系的实力分布、恩怨历史都有清楚的了解,也有不少的往来。国民党中常委林荣德的亲兄弟、国民党籍台中市农会理事长林荣桦就与林佳龙有姻亲关系,每次林佳龙与林荣桦见面都是亲戚相称。林佳龙竞选台中市长时,林荣桦也将台中市农会场所借给他使用。林佳龙当选台中市长后,对地方桩脚经营着力很深。2017年农会改选后,后里区、潭子区都结束地方派系掌控数十年的历史,由林佳龙支持的人选胜出。不过,由于林佳龙对于国民党地方派系的蚕食太过强势,也引发地方派系反弹,成为后来“九合一”选举中红、黑派联手反对林佳龙的重要原因。

  二是介入农会基层改选。基层农会政治版块,一向是蓝营占据绝对优势。农会基层改选被视为2018年县市长选举的桩脚战,民进党早在2016年3月底就成立专门小组,由陈明文任召集人,负责农会选举操盘,并放言“拿下1/3席次”。选举期间,民进党利用行政优势软硬兼施,找“农委会”、绿营县市长施压,放话“不配合,不给补助款”、“派人打对台”等要挟基层农会倒戈。2017年2月下旬,选举结果出炉,蓝营稳守地盘,绿营明显拔桩未成,被视为指标区的云林县农会代表选举,绿营几乎全军覆没。选举失利引发民进党内新潮流系对陈明文的围剿,一度引发民进党内讧。

  《台湾周刊》2018年第49期